"我的心在乌云上面"1979年,在百色,遇到一场突来的暴风雨,使我得到一句诗:"我的心在乌云上面",后来我把它写进《地平线》。这是一句普通的诗,却来自乘飞机的经验。航行在一定高度以上,俯望是一片铅灰的云层,阴沉着,甚或翻滚着,明知它向下面的世界倾注着大雨,而舷窗外是几乎伸手可触、又什么都触摸不到的蓝天,完完整整的,没有涯际的,纤尘不染,碧空如洗,凝重而空茫,那么均匀地充满透明的阳光。还有些时候,机翼下不是"黑云压城"的云,而是不会带来暴风雨的白云,一团团,一层层,平铺的是棉絮堆,奔腾的是变幻多端的雪浪涛头……这时候的飞机,就是波平如镜的海上行驶的船,就是缓辔在春郊稳步的坐骑。我不止一次想过,在飞机上,不管是八千米,五千米乃至只有一千米,这个高度上的视野,是前科技时代的诗人无法经历的。不但在泰山"荡胸生层云"的杜甫,在飞来峰登塔"不畏浮云遮望眼,自缘身在最高层"的王安石,他们面前都没有展开过这样的空间;诗人们"上天扪星辰",甚至鸟瞰"齐州九点烟",只能是奇瑰的想象:因为他们只能缒在地上,在大大小小高高低低黑黑白白的浮云下举头仰望,落得一声忧愁的叹息。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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