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像看不到边际的黑色丝绒幕布一般,令人绝望地下沉,让我透不过气来。我蜷缩在办公室里的那张满是污迹的沙发上,四肢冰凉,浑身颤抖。薄薄的木门紧闭着,房间里充斥了来苏水与福尔马林药水混合的难闻气味,走廊外传来断断续续忽高忽低的哀伤的哭泣声。那似乎是婴儿在绝望地哭泣,细小如野猫在哀叫,阴冷的风嗖地一声从破了一半的窗户里灌了进来,这婴儿的哭声被阴风割裂得若有若无。而我继续蜷缩在沙发上,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。我是被表弟的电话惊醒的,他说马上到解剖楼来找我。表弟比我小十岁,在学院里教病理学,我很羡慕他,每天可以穿得干干净净衣冠楚楚站在阶梯教室的讲台上,拿着麦克风给三个班的学生讲大课。而我就没有这么幸福了,我也算是医学院里的老师,只不过是解剖实验课的助教,说是助教,其实就是在解剖楼里做些打杂的事。比如说做离体兔肠应激反应实验时,教学生怎样用榔头对兔子执行死刑;又比如说,面对骨骼标本,教学生怎样分辨胫骨与髌骨;又比如说根据“上房下室左二右三”的口诀教学生辨认左右心室左右心房。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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